[全职高手][周叶]白玉京（35）
小舟离周泽楷越来越近了。
他已经能清楚地看到来人的眼睛，对方正用一种无限温柔又满含期待的眼神凝视着他。
周泽楷觉得这种眼神似曾相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到过。
直到小船毫不停歇一头撞到了奈何桥上，哗啦一声翻了个跟头——船上的人也“扑通”掉下了水。
还沉浸在有点儿旖旎的思绪中的周泽楷大吃一惊，赶忙伸手一指，连人带伞捞了上来。
那个让他觉得很熟悉的人一边挤袖子上的水，一边看着他，不满道：“说好的真爱呢？一点默契都没有。”
然后他又自言自语说：“张小秋害人不浅，什么破船，都停不下来。”
最后他拍拍放在身边的伞：“别装死，出来。”
周泽楷觉得莫名其妙，可他又有一种“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
叶修掸了半天身上的花骨朵，最后决定放弃，看来这个大神通术的后遗症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花雨还在不停地落下，沾在他们湿掉的衣襟上。周泽楷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帮他把落在肩头的一片花瓣拈开。
叶修回头又冲他一笑：“你现在什么境界了？”
周泽楷觉得有点突兀，不过很诚实地说：“金丹。”
叶修看了看他。周泽楷穿着轮回弟子的标准服装，黑白分明的道袍映着他年轻的脸，倒是显出罕见的傲气来。
这个样子的小周好像在哪里见过，叶修接着问：“你多大了？”
周泽楷看上去很疑惑，还是勉强回答说：“……十七。”
“难怪看着眼熟。”叶修明白了，十七岁的周泽楷他确实见到过，只不过是在苏沐秋放的画卷里。
自己离开小周的时候他差不多七岁，现在他十七岁，那么应该是离开这个宇宙十年后的时间点——运气十分好，离老韩突破简直还有无数年。结合郭明宇和张佳乐的说法，只要天道不崩溃，他一时半会儿还是安全的。
继而叶修猛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才十七你就金丹了？这升级速度也太快了吧！”
周泽楷弯起眼睛，羞涩地笑了笑。
叶修说：“要抓紧时间啊，我们得……”
话还没说完，他就听旁边的人犹豫着问：“你……认识我？”
叶修愣住了，他转过头，惊讶地看向周泽楷。
周泽楷的眼神清澈，很专注地看着他。
叶修小心地问：“……你……不认识我了？”
他感到周泽楷在仔细地端详自己的脸，然后对方缓缓摇了摇头。
叶修深呼吸了一下，摆摆手说：“哦……没事，可能我穿错地方了……我们一样可以……那什么，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抓紧时间。”周泽楷还没回答，另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就飘了过来，“怎么办，唯一的依靠不认识你了呢，主人你肯定是遭报应了！”
“……”
“道友你好，贫道苏小伞。”发现周泽楷在打量自己，道童立即热情地和他打招呼，还用力挥了挥手。
器灵？灵宝？周泽楷忍不住看了一眼那把嫩绿的荷叶伞，再看一眼苏小伞。
他回头看叶修的眼神，就带了点探究——虽然看起来境界不如自己，但是境界低的人怎么可能有机会带着灵宝到处走呢，说不准是个四处云游的真君。
再开口时，周泽楷就更加谨慎了：“前辈……有事？”
他的师门执掌轮回大世界数千年，虽然十年前地狱里发生了一次匪夷所思的地震，让他们这些弟子紧张不已，好在至今平安无事，结果今天接到消息说，地狱又有异变。
师门长辈都在闭关准备万界宗门大比。身为年青一代的翘楚，公认的下一任掌门人，周泽楷责无旁贷，孤身一人来到了传说中可怕的地狱。
结果什么都没有。
地狱的实际情景和宗门记录的内容完全不一样。没有炙热难熬的阴火，没有毒性剧烈的浓雾，没有厉鬼没有恶魔什么都没有。
只有迷人的风光和排队等着投胎的小鬼们。
周泽楷的精神从紧张到逐渐松弛。他先是优哉游哉看了半天风景，接着就在最陶醉的时刻遇见了这位踏波而来前辈。
宗门没必要在这种事上对弟子撒谎，地狱以前肯定是个可怕的地方——要说现在这些异常就是这位前辈搞出来的，周泽楷会信。
叶修看着这个已经不认识自己的周泽楷，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小周。被他丢在地球上的小周。
他挥去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失落感，笑着说：“可惜了，有人托我送一样东西给你呢……既然你都不记得了，就算了吧。”
“送给我……”周泽楷微微皱起眉，觉得还是要看一下送了什么东西，他很少用搜魂这种会造成伤害的方式探究人的想法，尤其对着一位有灵宝前辈用，简直跟打自己脸一样的蠢，“就记得了。”
这个小周也会来这一招啊，叶修带了点庆幸的笑了一下：“不行，你还没有十八岁呢。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有了。”虽然不知道原则跟十八岁有什么关系，周泽楷还是不假思索道。
“啊？”
“刚才。”周泽楷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谎，“到了。”
“不可能。”叶修看了看周围的景色，醒悟过来自己是在一个没有四季和不需要时间的地方，“现在外面十一月了？”
“嗯。”周泽楷点了点头，信心满满地伸出手说，“给我吧。”
叶修却不说话了，然后他问：“小周，你不是孤儿？你怎么知道自己生日的？”你不记得我，却知道自己的生日？你的生日不是我告诉你的吗？
周泽楷却毫不犹豫地说：“师父推算。”
叶修看了他半天，才啊了一声，很失望地想明白了。这是个仙侠世界，不能拿另一个宇宙的逻辑去套。
他沉默了很久。周泽楷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样子，一直坐在一边，耐心地等待。
最后叶修说：“你先保证不打我。”
周泽楷忍不住笑了一下，很快端正了态度：“嗯。”怎么看都打不过你。
叶修说：“闭上眼。”
周泽楷乖乖地把眼睛闭上。他早已经不需要用眼睛看世界了。丹成之后，心眼一开，天地万物都变了模样。
但是这一次他只是闭上眼，其他什么也没有做，因为他觉得对方不希望他这么做。
等了没多久，周泽楷就得到了记忆以来人生中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那是一个薄如蝉翼的吻，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周泽楷没有立即把眼睛张开，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在等什么。
叶修静静看着周泽楷，想起他离开地球时，郭明宇的不解：“都什么时候了，还能为一个吻搞得死去活来，我是真心不懂你们人类啊。命都快没了还想着爱，就不能珍惜一点更值得珍惜的事物？比方说食物，食物，食物之类的……我说叶道友，让他亲一下不会死，啃一口也不过是掉块肉而已。抓紧点时间好吗亲？”
离开那里的最后一眼，叶修正好看见一对情侣紧紧拥抱在一起。他瞬间明白了，正因为知道生命短暂，人类才用尽所有的热情去爱——只有爱情能够让人忘记死亡的恐怖。
正如他还在彷徨和犹豫没有下定最后决心时，小周却毅然为他选择了未来。
“你要回去。”周泽楷坚定地说，“走。”
“为什么？”叶修不明白，虽然他也决定要走，但按理说这个心魔小周应该是最希望他留下的人。
因为我死过。
叶修已经无法回想他听到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时，是怎样的心情。因为知道死亡的痛苦，所以不愿意让心爱的人也经历吗？
难怪郭明宇不懂人类啊，连人类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现在我终于亲你了。叶修有些自嘲想，可是你已经不想吻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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