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周叶]风情万种（52）
周公子回来时怀里抱着个人，外套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少帅是被天津日租界的华人警长护送回来的。警车滴滴呜呜开进了大门，江波涛才匆忙迎出来。方管家还未能下床，这些迎来送往的重担就都压在了江副官瘦弱的双肩上——谁叫师座喜欢他呢？这边新上任的江管家刚刚知道马场出了事，正到处打听消息，那边就来报少帅居然一个人回来了。江波涛再能干也忙得头晕眼花，赶紧吩咐再去找杜明吴起回来。
周泽楷不要人进房间，不让人叫医生，也没有人敢替他叫。侍从官急得直搓手，看到江波涛打发完警车终于过来了，立马扑上去求助：“江副 官！”
江波涛安排好姓袁的警长，一看两个卫兵都被关在门外头，只好自己硬着头皮推门进去。师座正小心翼翼安顿伤员。
江波涛赶忙过去帮忙，匆匆一瞥就瞄见了蓝色的丝绸裙边，他的脑袋里顿时“轰”的一下，立即把手缩了回去——竟然是位女士，那他再动手动脚可就不合适了。
师座俯下身，开始脱人家的衣服。
没有得到回避指令的江副官愣了一下，当做无事发生。
江波涛左顾右盼，眼角的余光却又瞄到师座似乎遇到了麻烦，他解不开裙子了。眼睁睁看着师座开始用力拉扯系带。小棉袄踟躇半晌，最终还是相信师座的操守——之前叶先生都穿个睡衣躺在床上了少帅还能无动于衷——决定还是继续装死保平安罢。毕竟如果师座需要他，只要回个头就行。
等周泽楷面不改色地把裙子给人家扯裂了扔到地上，再把被子给盖好，终于回头看他：“人？”
松了口气的江副官赶紧捡回神志说：“送了东西打发走了。”
周泽楷点点头，就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
表哥的呼吸平稳，也没有发烧，这个袁警长到底是不是医生不好说，处理伤口确实比他强。
袁警长，不对，应该是方医生粗暴又迅速地给表哥处理伤口时，周泽楷还在思索要怎么把人带出去，就算叶家在整个直隶一手遮天，也得先安全离开杀人现场再说。何况北边的状况不比南方简单，也是鱼龙混杂形势不明……然而他还没回过神，就本能地把方医生给踹了个跟头。
这个法外狂徒正在脱表哥的衣服。
方医生显然身手了得，周泽楷是毫不留情下了力气踹的，却踢了个空。狼狈地翻了个跟头躲过这天外一脚，方医生很委屈：“给他换个装啊，不然怎么走。”
“……”周泽楷也是没想到，表哥的同伙竟然如此多才多艺，不光自带医药箱，还带了女装和假发。
方医生也很会看眼色，举着大大的假发解释道：“他这么高，只能装洋女人。”
周泽楷原本想说些什么，又忍住了。这个时候就实在不应该再计较叶修不适合红头发，或者这个卷发和裙子颜色不大配的事情了。
但是裙子必须是他来换。
方医生没意见，只是又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最后周少帅抱着套了裙子戴着假发还擦了粉和胭脂的水灵灵表哥——方医生严肃表示易容术不是画画儿，他的职业素养不容羞辱，眼神质疑也不行，而且警察也不是瞎子傻子，必须做全套——跟在方医生身后正大光明出了跑马场的大门。当他看到就停在门口的警车时，已经什么都不想再讲了。再等到方医生摇身一变成了袁警长……反正众所周知师座懒得说话。
他并不知道地下党是个什么组织，也不在乎方医生为什么在他眼前暴露身份。他只关心表哥多久才能醒。
看着上峰心情不像很好，江波涛倒了杯水就退出了房间。
杜明过来时还捧着大大小小的点心盒子。大兵进不了天津城，军营也要有人驻守。他们几个官长只得辛苦些，换班进城。这两天刚好轮到他和吴启跟着师座。
最近江副官是一看到盒子就发愁。天津的周公馆早就门庭若市，送来的拜帖堆了半人高，礼物积成了山。这公馆是周大帅担心儿子住不好，特意叫人提前备下的，依着少帅的喜好，就赁在法租界的黄金地段，也是带了花园的洋房。外墙一圈的大立柱，看着就是美式风格。里面也是全套的西式装潢，皮沙发都是从法国运来的。唯一还能看出主人身份的物件，是橱柜里展示的瓷器和镶金包银的鼻烟壶。经纪人说明主家是特意请了洋大师设计，一路上把木地板和油画吹得天花乱坠。要说有多洋气，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丘八们且看不出，倒切实感受到了昂贵。以至于打前站的于念回去跟大家分享所见所闻，明明想要好好形容一下屋子露个脸，结果抓耳挠腮想了半天只憋出“有画”这两个字来。等少帅亲自来带大伙转了一圈，除了在舞厅的钢琴前小停了一会儿，不知想起了什么来，从头至尾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小棉袄自然明白这是勉勉强强的意思，便直接做主搬了进来。少帅高兴不高兴定金都已经付了，满意不满意都是当爹的心意，也不能寒碜到在军营里宴客罢。
和临时周公馆一街之隔的就是有名的劝业场和公园，年轻军官们闲暇时都忍不住到处走走。杜明正是先逛了一圈才回来交差，被江副官抓了个正着，有些尴尬：“万一叶先生又突然来做客呢，我买些点心备着……你吃一下这个明记的鸭舌饼。”
“师座抱了个女人回来。”江波涛劈头一句话，把杜明的兴致全败完了。
“怎么可能？”他大惊道，“那叶先生呢！”
江波涛可没功夫想叶先生了：“出了什么事，你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他关心的是方明华躺着，师座带回来的人是个什么身份，能不能出去找医生。那个袁警长也不知道什么背景，滑头得很，只说在马场里碰到了抱着人的周少帅，说是某位小姐晕过去了，身边又没个人帮手，他就行方便把人给送回来了。到底哪某位小姐，他哪里知道呢。为什么会晕过去，他怎么知道呢。他只是个小人物啊。也就知道周公馆出手的谢礼肯定能让他笑着走。
最后一句是什么也没打听到的江副官自己加的。果然都是能在天津卫混的人物，这姓袁的油盐不进，属实难搞。
杜明丢掉捏碎的鸭舌饼拍拍手，疑惑道：“山南小姐是我们送回去的呀。哪里又有了女人？难道是唐小姐！”
江波涛顿时觉得对话不能进行下去了，抬手准备叫吴启来问。好在不涉及他那无望的爱情时杜长官还是靠得住：“不对，你认得唐小姐。”
“我没看到脸。”江波涛很冷静。
“啊？为什么不看？”杜明十分惊讶。
“……”当然是因为被挡住了！他还能推开师座说快快让我看看这个睡美人是谁吗？当然话不能这么讲，“非礼勿视！”
“不对啊，这不像是你做的事情呀？师座不想给我们看？”杜明先是“哦”了半声，随即狐疑地盯着他。不弄明白是谁接下来怎么做事呢，他都不会出现这种失误。
江副官心想，只要跟唐小姐离远点，杜小明必定大有前途。
吴启回来得有些晚，看见两人坐着刚想要开口。
“师座带了个受伤的女人回来，不知道是谁。”大有前途的杜明是不会让江副官再费一次口舌的，立即掐断了吴启的话头。
吴启果然大惊：“不可能！那叶先生呢？”
江波涛按住额头：“叶先生真是谢谢你们了。”
暂把此事略过，江副官再次询问吴启：“师座的枪是你拿着吗？”
吴启惊道：“师座枪丢了？没有啊，我们没人拿吧。”
被问过一遍的杜明也摇头。
江波涛皱起眉：“只剩一把了。”
他没看着人家小姐的脸，倒是看到师座的枪套空了一个。
让江波涛忐忑不安的不是师座少了一支枪，而是师座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少了一把枪。在他的印象里周泽楷是一贯细心的，用心细如发来形容都不过分，退一万步，这位上司也不可能戴着空枪套走路，他会嫌不好看。
好在师座平安到家，先把不安放到一边，吴启开始传话：“刚才叶副官来送请柬，说叶师长礼拜天在利顺德设宴款待中外来宾，请师座和九小姐一同参加这个酒会。”
杜明难得地晃了晃脑袋：“什么意思啊？”
江波涛略一思忖：“看来大帅那边谈妥了，要开记者会。”
周大帅离开军队到北平好几天了，闭门谢客。想巴结的找不到门路，打听消息的也进不了军营。如今周泽楷来了，还是这深居简出、软硬不吃的做派。打又不打，和又不和，几万大兵就在野地里蹲着，每天光吃都要消耗掉多少粮食，他们又能带多少来。天天在火药桶上坐，京津冀周围不能不紧张。想知道情况如何，可不是得往叶秋那里使劲。叶家在这里属于地头蛇，不比周家摆明了路过能撂挑子，不管打不打他们总还要跟当地打交道的，不好把人都得罪了。开个记者会吹吹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杜明托住下巴：“大帅谈妥了有什么用，少帅不像妥了的样子啊？”
江波涛想了想自己师座拒不合作的别扭态度，再回想叶师长被连夜气跑了的模样，唏嘘道：“事情恐怕不好办呢。”
还不知道这客是不是叶师长自己要请的呢。
吴启小声加了一句：“……你们是不是忘了九小姐？”
大帅们一心想要联姻，少帅看上去只想破坏联姻。女主人公正每天苦练枪法恨不能手刃未婚夫。可惜未婚夫还不知道跑哪去了。在座的三人仿佛同时看见了坎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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