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嗷

[全职高手][周叶]风情万种(14)

“小周?你还没睡啊!”

晚间十一点四十五分,周泽楷打开书房的窗户,请叶修进来说话。

尽管叶修坚持自己只是出来散散心不大情愿聊天,最终还是乖乖抓住他的手,从窗外挪了进来——毕竟,另一只手里的枪正指着他呢。

“怎么这么晚还看书,当心把眼睛看坏……哎呦轻点。”

叶修的锁骨受伤,半拉身体动弹不得,脏衣服剪了后辛苦半天才披上一件睡袍,刚爬窗时下摆又钩住了铁栓,已经扯坏了,只能用胳膊拢着袍子教育表弟。

五月的天,夜风微微带着凉意,从半开半合的大窗户溜了进来。

周泽楷看了看开了一半的窗,又看了看衣衫不整还能理直气壮的便宜表哥,再次展现出好涵养——他晃了晃手里的枪,示意叶修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这么个大活人是怎么从二楼的卧室爬到三楼书房的?他还打着绷带呢,只有一只胳膊居然也能折腾出事来!

难道真的要把腿打断才行?周泽楷略微迟疑了片刻,目光便不知不觉落到叶修的腿上。

叶修咳了一声:“没事,光脚凉快。”

周泽楷把目光从不速之客略细了点的脚踝上移到光溜溜的脚丫上。

“不用特意拿鞋来。”便宜表哥一贯是个体贴的人,好像怕他担心似的又强调了一句,“真的不用。”

周泽楷懂了,他伸手按铃。

方明华端着咖啡走了进来,看见叶修时很明显吃了一惊:“……叶先生也在?”

等他发现叶修的睡袍都扯坏了,一只手还握在周泽楷的手心里,差点控制不住面部肌肉。

周泽楷倒是很淡定,他请方管家拿一双拖鞋来,并且询问表哥想吃什么。

“那就随便吃点好了,我不挑。”叶修是个心宽的,他发现用力了两次都没把手指头抽出来,也就不费那个劲了,“生煎包?”

深更半夜吃生煎包?方明华看了一眼周泽楷,等他点头才去吩咐厨房。

书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周泽楷一手搀着表哥坐到自己的椅子上,还帮他拉了拉快要掉下去的睡衣。

“看什么?”和温柔语音截然相反的冰冷枪口在脸颊上压了压,叶修的注意力被唤了回来。

“看你在看什么啊。”叶修很坦然地注视着便宜表弟,“这么晚还不睡,难道是在看小说?”

周泽楷看他的眼睛。他发现叶修刚才迅速地扫过了桌面,还在抽屉的锁孔上停留了一下。

 

夜上海依旧歌舞升平。

只除了火车站里忽然多了一堆一堆的黑制服。

站台上的旅客压低嗓门议论:“警察局的人?来抓逃犯?”

“嘘——这架势怕是要抓共党……快走吧!”

十二点整,轰隆轰隆的火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厢的门打开。

黑裙子的女学生瞬时被挤得站立不稳,幸好一只手及时稳稳扶住她,人潮自觉从他们身边分开。

站都站不住了,她还紧紧护着怀里的玫瑰,这时她抱住花束感激地回过头,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哎呀……多谢你。”

高大英俊的青年人冲她点头一笑:“来接人?”

“嗯。”少女微微一笑,脸颊红了起来。

穿着制服的青年没再多话,放开她的胳膊,又冲她笑了笑,走开了。

少女轻轻呼出一口气,下意识地抱紧完好无损的玫瑰花。

直到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拎着箱子向她走来,唤了一声:“小琦?”

她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玫瑰也不要了,警察也顾不上了,张开双臂直扑进对方的怀里:“少天哥哥!”

“翔哥,你老盯着人家干嘛?看上了?”不远处却有几双眼睛阴沉沉地盯着他们不放,“您不是好喻老板那一口吗?”

“……乱嚼什么。十几岁的小丫头,深更半夜出门乱逛,奇怪了。”

“哎呀我的特派员老爷,这儿可是上海,又不是南京城。穿得像个女学生她就是真的女学生了?不定是干什么的呢。”

“那就是个女学生!老子眼还没瞎!”孙翔怒气冲冲地推开人群,看着这一对貌似恋人的年轻人走出站台,“不对劲,叫人跟着。”

“跟哪一个?小美人?”

孙翔恶狠狠地盯着那个人,直到对方笑不下去:“盯着那个男的。”

“还请您示下,盯那个男的干什么?”

孙翔双手插在裤兜里,冲讨好的人冷笑道:“就你这眼力,也只配等我示下了。刚才那两人根本不认识。”

“……”

把人挤兑的没话说,孙翔才懒洋洋地解释:“最新情报,夜雨声烦今夜抵沪。”

一堆穿着黑制服的警察惊讶地谈论起来。

“翔哥,难道刚才那家伙是夜雨声烦?”

“真是夜雨声烦咱们还能笑得出来?见过他的可都死了。”

“最近留活口了,天津的新消息!”

“是说一个二十来岁的小白脸一口气打死了17个日本宪兵那事啊……假的吧?哪有人这么厉害。”

“真的。”孙翔耸耸肩,“日本人还一口咬定那就是夜雨声烦。”

众人哗然,又激烈讨论了很久。

“翔哥,天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给我们说说吧。”

 

五月中旬,从天津银行后门偷偷开出的一辆货车被人劫持了,车上满载着即将运往东北的黄金。这批作为战略物资的硬通货有超过八十人的日本宪兵队护送,保密等级极高。据说日本人还准备了三条不同的安全线路随时变换,却依旧在郊区遇上的一连串爆炸中被人劫走。

日本的情报专家通过对现场的勘查以及对伤员的审讯分析出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抢劫,并根据目击者的口供还原了几名劫匪的形象,要求国民政府配合缉拿。

目击者并没有看清来人的长相,只能描述事发时的情景。绝大部分日本宪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最后集合时发现跟随押车的银行经理不见了。哪怕找到了被炸得稀巴烂的运钞车,也还以为经理被灭口了。

“日本方面还坚持那经理已经为他们工作很久,忠诚可靠。我看那家伙根本就是抢匪同伙,没有内应怎么动手。”孙翔冷笑道,“几个锦线上的小毛贼,就把日本人给耍得团团转。”

抢劫并非一帆风顺,从一开始就遭到了日本宪兵的激烈抵抗。然而车队也遭到了大量炸弹和枪手的伏击——其中一名枪手弹无虚发,在明显没有支援的情况下一路射杀了17个追兵。

“狙击手,换了四种枪。”孙翔伸出拇指和食指,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个开枪的手势,“枪枪爆头。”

“枪枪爆头,不就是专杀大员的夜雨声烦?”

“日本人蠢,你更蠢。”孙翔脸上的笑淡了下去,不屑地看了看插嘴的人,“夜雨声烦只用自改的春田步枪,这次的枪手还用了莫辛纳甘,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翔哥……你说的这些都是什么?”

孙翔看了看这群穿着制服满脸谄媚的小弟们,忽然就升起一种高手寂寞的感觉来。犯不着再跟这些人多口舌,孙翔继续查看火车站的旅客。

同一时间,另一个地点。

“日本人在天津的银行被人抢了,你从南京来上海公干。”

张佳乐枕着胳膊躺在病床上,用百思不得其解的语气和另一张床上的人商量,“你说,这里头有逻辑吗?”

月色很美,医院周围也很安静,枇杷树的影子随风在墙上轻轻摇摆,本是个宜梦的夜。

“老师你别琢磨了,我是来搞陶轩的……”唐昊翻来覆去忍无可忍,一口打断了张佳乐的分析,“孙翔是奉命来抓共党,和冯老头也不相干。日本情报部门说天津案的主犯流窜到了上海,要求中国协助追捕,陶轩就是来干这个的。正巧冯老头也跑来上海,上面又有人看姓陶的不顺眼,就要我来查实他跟广州勾结的证据,最好先斩后奏。从头到尾就是这么一回事,求您发慈悲让我睡吧,三天没合眼了。”

“哦,睡吧。”

终于得到答案的张教官满足地合上眼,好像一秒钟就睡着了。

唐昊决心明天不管张佳乐如何热情挽留,也一定要毫不犹豫地住到酒店去。

然而下一秒他立刻又被这位其实大不了几岁却百倍不着调的老师感动了——张佳乐忽然又睁开眼,探出身体推了推他:“老弟你一向能干,官早就做得比老师大了,我也就白说这一句……你自己警醒点哈。”

“知道,哪儿就傻到给人当枪了。”唐昊装作不在意的翻了个身,嘀咕道,“等老子混上去,把那群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废物都宰了,一个个的给你们升职。”

张佳乐眨了眨眼,发觉自己再次鸡同鸭讲了半天,愁得觉都睡不着了……碰到一个敢作敢当但想法做法都完全是在往死里坑你的学生可真烦恼。

 

和张佳乐有同样烦恼的是叶修——碰到一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总是碍事的表弟也真是麻烦。

周公馆的几名大厨被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忙乱了一阵,最终送来了牛奶、蛋糕和几只糖烧饼。依旧没有生煎包。

叶修倒也真不挑,一只手拿起个现烤出来的糖烧饼就啃,七八层的饼皮又酥又脆,芝麻香喷喷的冒着油,不小心就满满咬了一大口。

叶修眉心一皱,周泽楷的手就等在了他的下巴边上。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眼对方。

叶修扭开脸,周泽楷却没有收回手,他的举动完全是本能——众所周知他是个细心人,小妹妹贪吃,每每把自己烫着了总是要哭不哭地皱起眉头,等人赶紧把手伸过去等着了,才肯吐出来。眼见叶修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口咬大了眉头皱起来,他是想也没想就把手伸了过去。

叶修还穿着他不成样子的睡袍,这会儿十分狼狈地弯了弯眼睛,糖汁都顺着嘴角流出来,他也坚决没松开牙齿。

周泽楷都替他觉着烫得慌,难得开了口低声说:“吐出来。”

叶修坚定地摇头。

周泽楷心头一动,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等在他嘴边:“……”

叶修看了看雪白的手帕,还没等有什么动作,就觉得眉间一片冰凉。

周泽楷已经把原来只是虚虚指着他的枪口抵着他的眉心了:“吐出来。”

他又重复了一遍。

叶修立即乖乖把那口要人命的糖水吐了出来,嘴巴都烫红了。

枪口还抵着眉心,周泽楷丢掉手帕,又递了一杯凉茶过去。

在安静又尴尬的气氛里连灌了两大杯凉茶,叶修才勉强能开口,他眼泪汪汪看着晃动手枪的周泽楷,沙哑着嗓子心有余悸道:“好小周……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子关心人……也就表哥肯听你话。”

这是他的真心话。一开始,只听过传闻的叶修以为这位小周将军应该和记忆里的另一个青年差不多,都是子承父业少年有为,接触后他才意外发现,这个外表比军事才能更有名的少帅居然活得比另一个人自在。

他会想法子逗自个儿开心。

起码叶修自己绝不会深更半夜还悠然自得地听着唱片吃饼干。

周泽楷乍一看是个把军人气质刻到骨子里的人,私底下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叶修感到他面对杜明吴启这些忠心手下时完全的说一不二,面对自己时就一切都有商量余地——他把这种口舌上的讨价还价当成乐趣了。

想穿什么样就穿什么样,想看什么报纸就看什么报纸,想听戏就立即去听戏,想深更半夜不睡觉就整个宅子深更半夜不睡觉。

“你爸爸一定很溺爱你罢。”

“嗯……还好。”

深更半夜不能睡觉的江波涛来送第二轮夜宵时,见叶先生正抱膝团在少帅的椅子上谈笑风生。

他们每天顶礼膜拜的神一样的上司正闲闲地坐在书桌边上掰烧饼吃,慢吞吞地啃完外面一层酥皮后,还顺手把里面的糖心喂给正把蛋糕往牛奶杯里塞的叶先生。

江波涛默默看了半晌,一声不吭退了出去。今晚轮到杜明领班值夜,他自然早就全副武装站在门边上伺候着,这时好奇地问:“这么晚还不睡?里面干什么呢?”

江波涛思索了三秒钟,说:“找到共同语言了。”

可不是找到共同语言么,小周一向爱吃烤得酥酥的饼皮和芝麻,叶先生爱吃热乎乎的夹着果肉和冬瓜条的糖馅儿……以后吃烧饼都不怕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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