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周叶]白玉京（13）
既然已经超出了人类能力解决的范围，叶修决定借助非人的力量。
根据他的认知，眼前的周泽楷显然不是人——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则，金丹修为以上就可以不算人了，结丹之后，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或者只是一个小小的念头，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他很真诚地问了一个非常经典的，几乎所有的文艺片或者爱情片都在探讨的问题：“为什么？”
没想到这个会邪魅一笑的周真君只是问：“前辈，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道侣，从此长生久视，逍遥自在？”
有了碎霜的前期洗脑，叶修不假思索地回答：“那你愿不愿意放弃永生，陪我渡过短短的几十年凡人光阴，然后一碗孟婆汤下肚，各走各的黄泉路？”
周泽楷愣住了，但是不过短短一瞬，他毅然地说：“不。”
叶修的笑容变得很温柔：“你看，三观不合怎么谈恋爱。”
周泽楷凝视着他，那目光几乎让叶修觉得自己真的说错了话。然而最后周泽楷只是出人意料地问：“前辈去过忘川吗？”
“你肯定不是我认识的周泽楷。”叶修只来得及说了这么一句，就被一股不能抵抗的力量遮住了视线。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亮了起来，却是到了一个异常陌生又异常眼熟的地方。
就在叶修带着好奇打量着周围显得略微奇葩的环境时，碎霜的声音快活地传了出来：“主人我们是回家了吗？我闻到了奈河的味道呢！主人你带着道侣吗？你把荒火派出去杀他的道侣了吗？我们不要荒火回来了好不好我很能干的一个人就可以……好奇怪我头有点晕……”它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泽楷一反刚才热情的模样，很淡漠地对已经猜出自己位置的叶修说：“欢迎。”
欢迎来到地狱大门。
他们站在摇摇晃晃的桥头，桥的后半段隐藏在一片雾蒙蒙的黑暗里，怎么也看不真切。叶修只能看着面色惨白的鬼魂三三两两，或者排着队，从自己的面前走过，走向另一头无边无际的黑暗。他担心下一秒这座木桥就要损坏。
桥下缓慢流淌着奈河水，叶修从来不知道，原来所谓的忘川是火红炙热的岩浆。
“地火。”周泽楷及时为他解释。
“……这东西能喝吗？”先不管周泽楷为什么能说话了，叶修开始担心死后待遇。据说死后不管是谁，都得喝上一碗孟婆汤，忘干净前世今生才能去投胎，孟婆汤的原料可是忘川水——这年头鬼也不好当啊，投个胎还得先喝一碗岩浆。
周泽楷没说话。
于是叶修也不说话了。在人家的地盘上，尽量保持礼貌总没有大错。
叶修突然看到了另一个周泽楷。
不对，他猛然醒悟过来，这个脸蛋青白、面无表情跟着一大堆鬼移动的周泽楷，分明就是他在小世界里看见的那一个。他是凡人，所以死了之后，也要来到这里吗？
可那分明是不知道几千几万年前发生的事了，周泽楷怎么会现在才来投胎转世？碎霜已经说过，小世界是留不住魂魄的。
“你能追溯光阴？”虽然实践能力还不行，理论基础叶修可是打得很牢，他立刻想到了关键，“我们回到过去了？”
回溯时光是个很简单的道术，相当于重现发生过的场景，一重天劫之后的真人几乎都会。但是追溯光阴，把一个活着的凡人带回到过去，就非真君级别不可了。周泽楷要让他看过去的影像，不至于特地把他带到轮回大世界。叶修断定自己这是真身回到了过去，还是几万甚至几十万几百万年前的过去。
用叶修原来世界人的话来说，这是颠倒因果，蝴蝶效应后果恐怖。
“没关系。”周泽楷十分淡定，好像丝毫不担心这个行为会造成什么影响。不过看着叶修疑惑的样子，他还是温柔地解释说，“前辈身上没有因果。”
叶修更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重新将目光转向还在排队等着过桥的另一个小周同学。从任何角度来说，这都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不过周真君大概误读了他的表情，反而安慰他说：“那几个人死于战乱，前辈只是收集了尸体……还让他们死后能葬在一起。”
“这是赞美叶真君吗？你这受害人的态度可不对啊小周……”叶修完全不想接受这种安慰，他把叶真君咬得挺重。
于是叶真君就来了。
叶修敏锐地发现了不同。正如同这个鬼魂小周比他身边的周泽楷更加年轻和青涩，现在来的这个叶真君和之前见到的那个杀人全家的也不太一样。
叶真君慢悠悠地晃到了鬼魂小周面前：“……咳咳。”他咳了两声。
小周一脸迷茫地抬起头，看着他。
“……”叶秋却很奇怪地沉默了，他想了很久才说，“犯了个大错……人死不能复生，给你点补偿吧。”
周泽楷只是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冤家宜解不宜结，给本座一个机会嘛。你想要什么？”叶秋却不是随便放弃的人，他又拦到小周面前，“让你下辈子过好日子？”
周泽楷没理他，继续走。
叶秋也很耐心地陪着他走：“你这样就不好了啊。知不知道上辈子失败在哪里？就是太固执。以你的资质，要是肯好好修行，最多两三万年也就得道了。那会儿我也差不多该心魔缠身难以自拔。到时候什么仇报不了？非要求死。现在连投胎都没好地方去，何苦呢？”
周泽楷不搭理他。
叶秋继续劝说：“好吧好吧，给你道歉。不过你做得就对了吗？碰到打不过的对手，再傻也知道不能硬来吧。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就想不透呢？”
周泽楷已经走到桥头了。
叶秋无奈地说：“都死了还这么固执……没办法，谁叫我就喜欢你这么有骨气。”嘴里说着喜欢，他却伸出手，干了一件完全看不出哪里喜欢的事。
看着被哗啦一下切成两截的奈河桥，还有掉进奈河里无声挣扎的鬼魂，周泽楷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叶秋已经在桥头坐下了，摊开手说：“你死了，我道心蒙垢，已经压不住心魔。你再不让我补救，就是存心毁我一世修行，就算投胎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看看！都逼我当坏人了。”
周泽楷突然开口了：“……想要光。”
叶秋愣了一下，然后呼了口气：“终于肯说话了……光，什么光？你不问问本座为什么一定要你做道侣？”
周泽楷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
叶秋看看周围漂浮的几点鬼火，以及除了这一点点绿色光圈外的黑暗，他明白了，最后问：“就要光吗？有光了就不生气了？”
周泽楷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轻声说：“你死过吗？”
叶秋看着他，过了很久，才有点理亏地说：“好吧。首先，要有光。”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杆黑色的战矛，此时矛尖微微向下指着奈河，笑着说：“幸亏这块地方没主人，不然我这辈子可都别想再进来了……”
随着他的话音，整个忘川沸腾了起来。炙热的岩浆奔涌而出，汇集到了一点。
只不过眨了一下眼的功夫，由岩浆压缩而成的巨大火球，就出现在了战矛下，叶秋斜睨了一眼专注盯着火球的周泽楷，微微一笑，轻声道：“送你一个太阳。”
他扬起手臂，翻滚沸腾着的火球缓缓飘浮起来，直到抵达好像永远也到不了头的地狱穹顶——瞬间大放光芒。
叶修眯起眼睛，发现离得很近的小周已经变成了半透明，光芒穿透了他的身体，直接照到了地面上。他默默地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又看了看叶秋。
叶秋笑道：“厉害吧？可以教你哦，凭你的天赋，也就比本座多练个五十万年……谁？”
叶秋终于发现了异常，将一直放在少年周泽楷身上的视线转向了叶修的方向。
叶修吃了一惊，才发现他在看另一个周泽楷，随后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好，心魔真君。”
带着火光的却邪划破了道术屏障，鲜血从周泽楷的身上喷射而出，他完全没有抵抗。也许根本抵抗不了，就算是叶修也知道，不能所有的真君都能搞出一个太阳来——有了太阳就有生命，这种几乎可以创世的能力，是极度接近天道的回馈。
周泽楷呢喃道：“第四次……”就消失不见了。
被孤单单留下来的叶修已经和叶秋的视线对上。
电光石火，杀气腾腾的叶秋忽然停下了动作，他的表情甚至是惊愕的：“……原来是这样。”
喂，什么样啊，我还没懂啊亲。叶修根本没机会说话，就被黑色的漩涡吸了进去。他恢复意识时，已经出现在了地面上。
看着血红的天空，黑色的太阳，还有寸草不生的大地，流着岩浆的溪流。叶修无奈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刚才就发现了，小霜啊，你这审美果然有问题……”
微草学霸叶不修，一眼就能看出来，自己来到了《张小秋陪你环游亿万世界》里的宇宙第二禁地，轮回大世界。据张佳乐科普，第一禁地是虚空，那里的天地法则就是生（活）物免入，不过天劫根本进不去。
这些科普对叶修几乎没有任何用处——就算知道来了轮回又有什么意义呢，还能变出一碗饭或者一杯水来吗？
他还没辟谷呢。
顶着不断旋转地黑色大太阳，迎着阵阵阴风，叶修又冷又热，风中带来的血腥味让他一阵阵想吐。痛苦地走在轮回的土地上，叶修盼望着能找到个安全的地方——蝼蚁尚且偷生，他可是半点都不想死。
……
三年后，叶修依旧痛苦地行走在轮回的大地上。不同的是他的脚步变得有力，身后背着一把飞剑，头发也终于可以变短了。为了方便，叶修学会了给自己削头发。
很快，他就听见了哭声，看见了一堆身影。靠近了，又靠近了。血腥味越来越浓。
叶修其实不想搞英雄主义。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是个不幸穿越的电竞选手，又不是什么大侠，更不是神仙。努力修行也只是为了不要死得那么惨，能辟谷是因为根本没东西吃……但是当山贼的屠刀要落到一个小孩子身上时，他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住手！”
喊话的同时，他丢出了早就捏在手里的符纸。这种宗门弟子人人都会画的定身符对之前的战斗毫无作用，所以他差点忘了它们的存在。但是，对付这些拿着刀乱砍的凡人，就显示出威力来了。
何况为了保险，他丢出的还是周泽楷示范的那一张。也是他拥有的最后一张符纸。之前三年的艰苦旅程已经耗光了他的存货。想要再画，也得有朱砂和黄纸啊。
随即叶修就后悔了，因为这些强盗再也不能动了。早知道他宁可祭飞剑也不浪费这张能救命的宝贝。
但这不是后悔的时候，叶修跑过去，想要检查一下小孩有没有事。然后他就看见了小碎霜。
这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男孩看上去比碎霜还要小。以叶修少得可怕的看小孩经验断定，大概不会超过三岁。大眼睛，翘鼻子，尖下巴，隐约有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是荒……”不是碎霜令叶修有一瞬间的发蒙，忽然他醒悟过来，“小周？”
他看着周围的环境，又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小男孩，好像被雷击中了，他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不会吧……”
我来到了几百万年前的轮回，碰到了被叶秋弄死后转世的周泽楷？这个小周是后来的轮回之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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