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周叶]风情万种（38）
周泽楷看了眼电话，没有动，深夜来电固然重要，但此时他更关注忽然安静的收音机——如果书房没有人接，电话会被转到大厅去，方明华会接听。
收音机里传出一个清脆甜美的女声，她用不急不缓的速度，呼唤一个众所周知的代号：“夜雨声烦。”
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周泽楷不禁抬起眼，看了一眼对面。对面的人还在安静地勾他的手指，发觉他的眼光看过来，弯起眼睛对他笑一笑。
“夜雨声烦。二零幺六，零八幺零，四七幺三，零七幺四……”
收音机里反复播报着一组数字。任凭表哥无意识地把自己的手指扭成麻花，周泽楷的眉头蹙起。他从来没有收听过秘密电台，但是对这种公开又绝密的联络方式有所耳闻——夜雨声烦这个代号出现，只意味着又有一号大人物将要丢掉脑袋。
这组数字重复播报了两遍，叶修全神贯注听着。
周泽楷没费那功夫。从保密的角度来说，每个接收者的手里都应该有一个独立密码本，他记下来也没用。所以他一直看着叶修。
叶修听得很认真，但是连笔都没拿，周泽楷觉得表哥大约不是夜雨声烦。
想来也是，如果到了最后发现，南京的一叶之秋跟延安的夜雨声烦其实是同一个人……不要想了，光想就很绝望了。
周泽楷强行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拉回来，看对面的人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边揉眼睛边嘟囔着去翻书桌上堆的东西。
虽然不大情愿，周泽楷还是起身过去拉开抽屉，拿了半听香烟出来。自从入住周公馆，叶先生逮着了由俭入奢的机会，挨个试了好多种牌子的香烟，国产烟、外国烟，恨不能把市面上的卷烟都抽遍才好，最后还不忘告诉表弟味道不对，“还是前敌好啊，习惯了”。
不过习惯什么也只是随便说说。周泽楷起码有两次都看见江波涛给他买哈德门，吴启偶尔也分给他一根美丽牌之类的，还不都是来者不拒，照样抽得津津有味，完全没嫌弃什么味道不对。
便宜表哥就只会折腾他而已。
看见香烟，叶表哥果然眼睛一亮，很开心地挑了一根含进嘴里，还歪头等表弟给点上——真是日子过得太滋润了，需要管教！周少帅愤愤地想着，顺手一划，擦着了火柴。
抽就抽罢，他还每每有话说。惬意地吐了个烟圈，重新焕发精神的叶先生教育表弟：“小周，男人就该抽烟。当然，不抽也好……省钱省事……之前那样的打火机没有了吗？”
幸好叶修抽烟的时候嗓子会变得有点哑，声音还是好听的，周泽楷决定就当做是在听风吧。
短暂的沉默后，音箱里又传来了同样的声音：“君莫笑。”
这回是个不大熟悉的名字。不过里面有个君字，足够吸引周泽楷的注意力。他正准备仔细听一听，门忽然被推开。
吴启和杜明几乎一起冲了进来，两人甚至撞了个踉跄。
“师座，刘皓跑了！”
“师座！大帅急电！”
周泽楷猛地站了起来，没待开口，就听到一声轻喝：“安静！”
三人都是一愣，书房里瞬间安静了。
“……零五二九。”
就在这一瞬间，收音机里不急不慢地报完了最后一个数字。
没关系，还会再报一遍，来得及记下来。鬼使神差的，周泽楷的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然而叶修站了起来，关掉了收音机。
“大帅怎么了？”他先问拿着电报的杜明。
一耽搁的时间，江波涛已经跑了进来。令大家伙没想到的是方明华居然跑得比江副官还快。
当然，先公后私很有必要，江副官依旧先汇报：“师座，大帅来了电报，预备给九小姐定亲，路上不太平，让我们护送小姐过去。卑职稍微打听了一下，大帅现在驻在沧州，刚和叶家的使者会过面，估计是想要定下叶帅的公子。”
周泽楷：“……”
叶修：“……”
方管家总算抓到机会插话：“少爷，九小姐闹绝食了……说话也不大好听。”
周泽楷示意他把话说出来。
方管家明明是个人情练达的人，这会儿面露难色，硬是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掏出信来：“小姐给您写了信。”
这话要怎么说得出口呢。九小姐是周泽楷长成之后出生的第一个女孩子，被娇惯得脾气老大，在大帅跟前都能顶嘴。一听要跟叶家定亲，立即砸烂了屋子里的东西。还写了封信给哥哥求助。
周泽楷疑惑地展开洒了香水的信纸，和表哥一起看起来。
九小姐偶尔冒失，但并不愚蠢，她很清楚，在自己的亲事上唯一能帮忙说上话的只有周泽楷。为了争取哥哥的支持，她也下了一番功夫，在信里头详细写出了自己从闺蜜那里打听来的笑料。叶家老大据说是个仲永，小时候看着挺聪明挺好，可惜长大了一事无成，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还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平日里连面都不敢露。老二倒是长得不错，风度翩翩，听说京师名媛们都争得头破血流了。可他约会都要带着只狗，又天天跟这只狗说一些诸如“哥哥不会回来了，哥哥不要你了，你好可怜哦”之类的癔语，明显不正常嘛……太可怕了，要嫁进这种可怕的人家她宁可去死——还不如把她嫁给喻文州。
叶修：“……”
周泽楷“唰唰”几下把信纸揉成一团：“……胡说八道！”
周大少真是越想越生气。不幸他思维又敏捷，眨个眼的功夫就把几句话又想了七八九十遍——叶修都给他讲了小时候的事，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表哥就是传说中的叶大公子——不能容忍蠢妹子再乱说自己喜欢的人，他直接指了指方明华：“送她回学校，学点规矩。”
随后他对江波涛说：“回电……不定！”
江波涛愣了愣，没想到师座会这么大的反应，连话都比往常多了三倍。他试图劝说周泽楷不要意气用事：“可叶家世代簪缨，是一等一的名门望族……师座，这门亲事没有不好啊？”百年世家，门风不坠。就他们老帅那名声，能嫁个女儿进去，简直是太好了才对。
方明华也劝道：“小姐可以慢慢劝。但大帅应当是想跟叶帅结秦晋之好的……”联姻是最快的结盟方式，如果能成功跟叶家联手，两家都可以撇开国民政府自己玩了。
“谁不想？”周泽楷的语气都要冷冰冰了。他还想呢，光想有什么用——两个男人又不能结婚。
吴启小声地咳了咳，拉了拉叶修的袖子：“叶先生……刘皓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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